the forgotten ( part 4 ) - #nanowrimo week 3.5.4

 



  他是第一次在沒有見明的陪同下獨自登上那座小山丘,來到那棟遺世獨立的水泥房舍。

  建物以及依然維持原樣地放置其中的物品並不知道主人不會再回來,只是在數日未有人清掃下在各個角落蒙上一層薄灰。他伸手施法颳起風、將室內莫名陰鬱的空氣趕去,張望起這並不大的空間。
  他經常聽見明談起家裡的事情,於是眼前的配置倒是不顯陌生,也從窗台附近看到了還在晾曬中,屬於見明以及其家人的幾套衣物。獨自前來的目的有其一是收取置辦衣冠塚的遺物,他隨手挑了幾件收入懷裡,對於其他的物品,則是決定了或許擇日再來取。
  人類之間也有亡者會在不知自己往生的情況下回到舊居的說法。作為惡魔,也作為神父的他固然是不知道此類謠傳都是無稽之談,但凡是能夠找到那孩子靈魂的一點蛛絲馬跡,他定是不會放過的。只是踏入這個空間時,他便也知道這最後的希望也落空了。

  究竟是怎麼樣的狀況,才會使靈魂直接消失逸散,讓人找不到痕跡?
  他自認知識淵博,卻從不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以至於只能獨自黯然不忿,別無他法。

  他是恨極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某種程度上,也恨極了形同是逃出自己掌心的見明。
 
  他在那為了悼念山崩的罹難者而辦理的燭光聚會中一直都是默不作聲。或許是素來與見明來往密切的事情也在村落中廣為人知,並沒有那種沒眼力見的人膽敢湊過來在嘮叨什麼。沒有念祝禱詞、沒有為其誦經,只是頂著一張失去表情的面孔,他難得像是個普通失去所愛之人的人類,近乎麻木地度過整個過程,看著那日取回的衣服被埋入地下,在新堆的土墳上立起寫著願安息之類無用話語的石碑。
   他倒是一點也不希求安息。
 
  枯燥的日子依然持續著。他過往雖然也認為與那些低下的人類相處是無趣至極之事,但卻從未向如今這般,內心的煩躁無論如何也無法抹除,只是不斷累積著。
  有時他會在講道後的禱告時間,看著那些因不同目的而進行祈禱的人們,內心陰暗地想著若是將下座的他們都殺害、蠶食他們的靈魂的話,是否就能消除這樣的感覺,但最終還是維持著機械化的假笑,結束了在禮成後再也不會有一名棕髮的少年留下等待與自己談話的彌撒。
  
  從那場雨日的山崩之後,已經過了十三年又五十七天。
  人類的十數年時間對於長生的惡魔而言,本是宛如眨眼般的轉眼即逝,但對於初次習得以及感受到「思念」這種情緒的他,卻是無比漫長。
 
  那是在他主持的葬禮上的驚鴻一瞥。那稍微比最後看到時修長一些的身形,那宛如喬木般的棕髮色澤,雖然感覺不到任何與自己曾經締結契約的聯繫,但僅僅只是一瞬,他便知道了,那是見明。
  似乎是無意識地抬起頭,在怪異的鳥骨面具以及微長的劉海下那有些空洞的琥珀色雙眼與他遙遙對上,但彷若只是錯覺般,那雙眼靜靜地轉開,而他也是在此時看見了那在陽光下卻並沒有反射的長鐮刀。那是以魔力構基的武器,在惡魔眼中會呈現出來的樣貌。
 
  而在葬禮上出現,卻沒能被任何人注意到,又攜帶著那樣的武器,以及那彷彿人類刻板印象般的一襲黑袍,其實已經很能夠說明如今對方的身分——
  死神。

  有些之前無數次思索卻無果的疑問有了解答,卻也令他愈發不解。而他不喜歡自己有不能理解的事情。
  比如對方是因什麼樣的理由而變成死神。為什麼沒能認出自己。
  但有些事情卻也是在與見明重逢的一瞬,他便已十分清楚的。

  對於外界感知相對麻木的死神只是時不時在有葬儀之時來到教會附近,將逝者的靈魂回收。他總是一言不發地在一段對方只要稍微抬首就會注意到自己的地方佇立著,看著那已經似乎熟練於死神業務的少年默默地聽完祝禱,確認了棺槨的下葬,才輕巧的揮起那銀色的鐮刀,將靈魂化為如繁星般的光子之後吸收的流程。
  對方約莫有些鈍感,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注視。只是他難得地,生出了一些等待對方回應的耐性。

  大概是重逢後又過了將近一年的三百四十六日後。
  那總是彷彿會有瞬間觸上又轉開的琥珀色眼瞳,似乎終於意識到了那往前的視線交會並不是偶然,而在看過來的時候染上了些許不解與迷茫。他看著作為死神的少年依然被動而沉默,於是終於邁開雙腳,向他走去。
 

  「你剛剛是在看我吧,死神先生。」




the forgotten_end.

writer's note
千視角的補完告一個段落。陰鬱的惡魔貓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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